问题妹妹恋上我

作者:负是非

【第1331章】鲨鱼出没(一)

  “沙、之、舟。”
  果不其然,那低沉而嘶哑,嗜血到已经带出了血腥味的声音令我绝望的桀桀笑道:“姓楚的,咱们又见面了。”
  “是啊……”我的心沉到脚底,以至于转个身都似乎要耗尽我所有的力气。
  想我离开墨菲的办公室时,还深以为沙之舟不会再在北天出手,结果,他就在张明杰的办公室里等我。我刚还在和那几个丫头纸上谈兵、天方夜谭,该如何钓出沙之舟这条鲨鱼,不想,原来我是自己纵身一跳,落进了他的血盆大口……
  张家人,高啊,步步服软,一退再退,终于等到了我大意的一刻,轮到了我服,真心的服。
  望向从卫生间里大大方方走出来,西服革履,脸蛋干净利落到看不见一根胡茬的男人,以及举在他手里那黑漆漆的枪口,尽管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我还是不禁呆住,“没想到,第四次见面,会是在这里,更没想到……你会以……会以这么一种形象出现在我面前。”
  “那我应该是什么形象?狼狈失魂,邋遢落魄,像个拾荒的、要饭的?”沙之舟用他缠着两根手指的左手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又象征性的紧了紧领带,腕子上的手表低调而奢华的晃动,他似乎很得意用这种做作的斯文形象来破灭我的某种期待,却偏又难以掩饰镜片后面那双眼睛里的怨毒与愤怒,“对啊,我现在应该一条丧家之犬,一只过街老鼠,看见我活得好好的,姓楚的,你是不是很失望?”
  “哪有,看你过得这么好,我欣慰欢喜还来不及呢——”我洋溢起一张阿谀谄媚、热情卑微的笑脸,好像久别重逢、迫不及待想要给他一个大大拥抱的老友一般,迎向他道:“你看,咱俩其实也没有多大的仇怨不是?那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好好谈,非得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呢?”
  “我谈你大爷!”沙之舟对我的戒备,堪称畏惧亦不为过了,好像老子身上绑了炸弹似的,我向前走一步,他往后退两步,双手托枪,怒喝道:“给我站住!姓楚的,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你藏屁股后边那只手里拿着什么呢?给老子把酒瓶放回去,袖子卷起来,别让老子看不见你两只爪子!”
  哥们的心啊,拔凉拔凉……吃一堑长一智的沙之舟如果不是如此警惕防备,即使在这个距离,给我一个甩胳膊丢酒瓶的机会,我也有至少八成把握抢下他手里的枪——他躲,便没机会开枪;不躲,挨了我这一酒瓶,准星离开我而枪法又超级烂的他,也很难将我一枪致命吧?而我的优势之一,就是曾经受过枪伤,对那种疼痛感并不陌生,即使中弹,也只会疼死我,不会吓死我,更何况,我已是困兽,无路可逃,哪怕九死一生,我也只能殊死一搏,但凡争取到一瞬间,被我近了身,夺过沙之舟手里的枪,就不是不可能的。
  上次在温泉度假村,沙之舟的左手被我掰断了两根手指,再之前的饺子馆枪击案,还被我用王杰的手枪击伤过右臂,因此我就算只剩一口气,他也不可能在贴身扭打和气力角逐上赢过我,而张明杰……不但刚被我重伤了右手,现在还瘫在地上没爬起来呢,干掉沙之舟,收拾他还不是小意思?
  可惜,一而再再而三犯错误的沙之舟,在这方面,却出奇的长记性。
  我悻悻的退到桌前,将酒瓶放下,故作镇定的坐回沙发,一边照他说的卷起袖子,一边尝试寻找其他活命的可能,“沙先生,我想不通,你杀了我,能为你带来什么好处?别说这里是张明杰的办公室,我在这里出了事情,张明杰休想脱了干系,就算他有办法脱清干系,然后呢?你该不会以为张明杰现在对付我,是因为他对许恒的下落还报有什么期待吧?我告诉你,他没这么天真。你想想看,我一个必死之人,要有多蠢,才会为了帮助害我性命的一家子王八蛋过上富有美好的快活日子而出卖许恒?再说,我楚南是个什么样的人,沙老兄你随便打听打听都知道,绝对的恩怨分明——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睚眦之怨不共戴天。若非如此,张明杰至于这么恨我?他比谁都清楚,我不可能出卖许恒,不是因为我对许恒讲义气,纯粹是因为我对他张明杰够小气。沙先生应该比我更清楚吧?张家人做人做事,向来是小心经营,谨慎求稳,现在他要杀我,就是觉得不保险罢了,怕我得了风畅百分之七的股份仍不满足,非要将他张家撵出风畅,对于许恒的下落,他或许会有一些小小的期待,但绝不可能有一丝一毫的执着……”
  张明杰冷腔冷调插了一句,“楚少的脑袋瓜就是不一样,现在还能这么冷静的思考。”丫这话既像讽我有自知之明,又像是在提醒沙之舟我想耍小聪明,开口的时机和技巧都相当好,没承认没否认,却改变了风向,将我刚想点起来烧向他的一把火吹灭了——沙之舟可能会因为我的话而对张明杰有所怀疑,但屡屡在我身上吃亏的他,显然更容易因为张明杰的话而对我愈发警惕,因此暂时保留对张明杰的不满,毕竟,他们俩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不管这是不是一条贼船,沙之舟都已经上来了,再蠢,他想的也是下船先,而不是和张明杰一起翻船。
  我肚里骂翻了张家祖上十八代,却装的好像没听见张明杰说了什么,继续道:“老沙啊,我跟你说,你们今天就是杀了我,他张家在风畅的难关也未必过得去,退一万步说,让他熬过了这一关,得不到许恒这张王牌,他也赚不到更多东西不是?张家最多维持现状罢了,那他能给你什么?未来?对不起,恕我冒昧直言,老沙你做事太冲动太欠考虑,让这姓张的把你坑苦了,绑架未遂也就算了,手上还多了三条人命……”
  “一条!”沙之舟愤怒纠正我道:“宋哆嗦是你杀的,那洋佬儿司机是宋有学杀的,只有宋有学是我杀的!”
  “是是,小弟我记错了,一条,一条……”我脸上赔笑,心里又惊又喜,虽然是对死者不敬,可一条命和三条命,在刑责上却不会有太大区别,沙之舟再法盲也不该不知的,可他偏偏还是如此在意,即使面对的是我这个他恨不得碎尸万段故而绝无道理示弱的仇人,也觉得有必要澄清与强调,无疑证明了他内心对杀人一事的畏惧和在乎,倘若他觉得罪魁祸首是我,以他粗鲁暴跳的性格,没理由不对我破口大骂甚至拳脚相加,然而他只是纠正了我这一句口误——沙之舟没有否认自己做这件事情太冲动太欠考虑,也没有否认是张明杰坑苦了他,他没有迁怒于我,似乎是在提醒我,抑或安慰他自己,其实我和他承担了一样的东西,不是同病相怜,他仅仅是在恐惧自己是唯一的凶手和傻逼。
  我就像看到了一丝曙光,顿时无限希冀。
  再细微的裂痕,终究是裂痕,更何况,这裂痕的产生,便是他对张明杰的不信任!
  我趁热打铁,道:“虽然只是一条人命,甚至算得上是为民除害,为警队清理门户,可人命毕竟是人命,沙老兄你今后在北天也好,回老家也罢,想重振门楣,难度,似乎都略大啊……”
  这句话就像是一只大脚丫子,狠狠跺在了沙之舟的尾巴上,他又疼又怒,抖着手里的枪朝我走近了两步,骂道:“还他妈不是拜你所赐!”
  “别激动,别激动,小心走火……”不怕死才是装的,怕死根本不用装,我挺胸举手,示意我已是他砧板上的鱼肉,杀剐宰割,大可不必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