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死的抱住张明杰的一只脚,可他太重了,换做平时我或许可以坚持很久,但是刚刚一番厮斗,我本就已经力乏,此刻胳膊和肩膀的伤口又被他的体重给撕裂了,宛如当初沙之舟用锋利的刀子剜刺折磨我时一样,让我痛不欲生,再加上脚底下还有个摔坏的电视,导致脚下也踩不实,我的整个身子都在随着他往窗外滑,每一秒都有忍不住松手的可能,偏偏张明杰还在不停的挣扎,想要将我踹开,我怕是很难坚持到冉亦白的人赶过来了,哪怕他们下一分钟就会出现...
其实就算我松手了又能怎样?张明杰这厮也不动脑子想想,哪怕他那句话被录下来上传到了云端,老子大不了把这段删掉,还能让你把脏水泼到我身上不成?即便真的是我将你推了下去,我就一口咬定你是穷途末路自寻短见了,难道还能有人不信?可见,他是真的感到绝望了,给我添恶心只是顺便的,他是一心求死啊。
正因为他一心求死,所以我反而不想让他就这么死掉,他越是害怕接受法律的制裁,我就越想将他送上法庭!
就在我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冬小夜的声音,“楚南?!你在里面?!”
我哪里顾得上去想冬小夜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刚巧出现,忙不迭的应道:“是我,我在张明杰的病房,快来帮忙,这小子想寻死!”
“哐!”
“哐!”
只用了两下,冬小夜便撞门进来,没时间理睬这一屋子的狼藉,惊讶的神色只在眼中一闪,遂几个箭步冲到我旁边,帮我一起拽住了正在不断下滑的张明杰的那条腿,斥道:“想死?没那么容易!”
虎姐力气比我大,尽管张明杰一直在挣扎,她还是三两下便将他给拉了回来,我不敢再大意了,当即便用虎姐送我的手铐,将我的手和张明杰的手铐在了一起,这才一屁股坐回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冬小夜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没能得偿所愿,精神已经被消磨殆尽,以至于萎靡不振、意志消沉,瘫软在地上犹如一堆烂泥的张明杰, 又不解的看着赤裸着上身的我,道:“他为什么寻死?不对,他想死你就让他去死好了,咱们救他干什么?话说,你大半夜的,跑他病房里来做什么?”
我将手里的录音笔丢给她,如释重负的说道:“他引诱我过来的,想让人误以为我对他图谋不轨,他正当防卫,把干掉我,结果被我录了音,他打又打不过我,便想自杀,装作是我推他下楼,最后再泼我一盆脏水。”
冬小夜在张明杰身上踹了一脚,道:“想的美,幸好我来的及时!话说,他是怎么引你过来的,你能提前准备好录音笔,证明你早就猜到他会有此一招了吧?事前怎么没听你跟我说过?”
不愧是干刑警的,冬小夜的思维十分敏捷,且看她的表情,显然是越想越多,所以脸色渐渐变的不好看了。
我赶紧打断她的思路,现在可不是算账的时候,便反问道:“你有什么问题,我以后再慢慢告诉你,你先告诉我,这个时间了,你怎么突然下来了?我还以为会是陈若雅他们先到呢,是她通知你的?”
“陈若雅也知情?”冬小夜愈发不满,道:“就只把我瞒在鼓里?”
陈若雅并不知情,怕她事先知道了,在言行举止上被张明杰看出破绽,所以我请求冉亦白专门另派了 一组人,不露面,只二十四小时在附近待命,但这些人知道情况以后,必然会第一时间通知陈若雅的,所以我才以为是陈若雅告诉给小夜的。
“不是陈若雅跟你说的?”
“不是,”冬小夜打量着一片狼藉的房间,心有余悸,也是越想就越为我感到后怕,“我睡醒一觉才发现,手机落在你这里了,怕有电话或者消息,所以下来找你,顺便看看你睡了没,才走到房门口,就听到这边有动静...”
我倒是忘了,小夜虽然在养伤,但并未停职,还是二十四小时待命的重案组成员,遗落手机对我来说是小事,对她而言,却有可能是玩忽职守的大罪过,再者,她也是怕她爸妈夜里打电话试探她吧?
总之机缘巧合的,帮了我大忙。
“不说这些了,先报警吧...”我一边在床上找我曾经遗失的那个手机,一边对冬小夜道:“你的手机被他给丢到楼下去了,我明天再陪你去买个新的。”
“我的手机?怎么会被他给丢掉?”冬小夜一时想不明白,下意识的踩上了那台超过六十英寸的电视机,趴在窗口向楼下看了一眼,又似乎是想顺手将窗子关上。
而就在这一刹那,一直瘫在地上装死的张明杰突然动了,他用没有被我束缚住的那只手,猛地掀起电视机的一角,冬小夜一声惊呼,脚下一滑,身子栽到了窗台上面,张明杰随即扛住她的双腿,用力起身,竟是想将冬小夜从窗口丢出去。
我吓得三魂七魄都离了体,用力拉拽手铐,将张明杰甩到了我身后,用一只手抓住了冬小夜的脚踝,情况一下子倒转,刚才是张明杰要掉下去,现在要掉下去的人,换成了小夜!
小夜也吓的惊叫连连,没想到一个大意,竟被张明杰得了手,她整个人倒悬窗外,楼下黑不见底,因为是面对着墙壁,她没办法仰身来抓我的手,慌的都带出了哭声,“楚南,救我!”
“别乱动,我不会放手!”巨大的恐惧让我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力,哪怕我手心、手臂、肩膀的伤口全部撕裂开来,我仍紧紧的拽住她的脚踝,我一个人,一条手臂,很难将她拉上来,但我不会放手,不管多长时间,我觉得我都是可以坚持的。
可是张明杰哪里会如了我的愿?他趁机用我们铐在一起的那条手臂,紧紧勒住我的脖子,同时也彻底束缚住了我的这一只手,猖狂的大笑道:“楚南,你去死吧,和冬小夜一起去死吧,咱们同归于尽,去下边接着斗,岂不美哉?!”
“张明杰!”手铐正硌在我的喉咙上,我被勒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嘶哑着声音道:“帮我把小夜拉上来,我的命...给你!”
张明杰的声音像涂了毒的利刃,冷酷而又疯狂,“你猜我信不信?”
“楚南!”冬小夜从下面看上来,刚好看到我被张明杰勒的肿胀的面孔,以及张明杰狰狞而扭曲的嘴脸,“张明杰,你放开他!楚南,你放开我!”
“不放!”我撕扯着喉咙喊道:“你坚持一下,马上就有人来帮咱们!”
“哈哈哈哈!”张明杰疯狂的笑着,道:“若有人进来,我就立马抱着你一起跳下去,咱们三个,死也要死在一起!”
冬小夜闻言,大哭着喊道:“楚南你放开我,你会死的!”
我想笑,笑着安慰她,但我笑不出来,因为发出声音,对我来说已经非常痛苦、非常艰难了,“你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要活一起活,要死,那便一起死!”
“我不要你死!”冬小夜道:“你还有流苏,还有缘缘,你还要活着照顾她们,我死了也无所谓的,反正要我离开你,也跟死了没什么区别!我爸不可能同意咱们两个在一起的,我本就不想活了!你快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