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但并不等于你身边的一些人,也和你一样不感兴趣,”冉亦白对我的反应并不意外,反而是她的反应让我有些意外,便听她问道:“楚南,你想过没有,如果你将我求你这件事情,告诉给冬小夜的父母知道...”
我打了个冷颤,嘴唇都有些哆嗦,“他们非扒了我的皮不可!我不但是小夜的外甥,还是个有妇之夫,哪个做父母的,能接受这样的现实?!”
“哪样的现实?”冉亦白不赞同的摇了摇头,道:“现实是,你和小夜已经是生米煮成熟饭的关系了,他们不接受也得接受,接受之后,自然就要为你们的未来做打算,而你和我,虽然有名义上的婚姻,实际上却是有名无实的合作关系,她的父母因此可以暂时不用考虑你和小夜的婚姻问题,这样就有了至少两年时间的缓冲,两年时间,再难接受的现实,势必也慢慢的习惯了,更何况,这两年时间里,你已经为将来的一辈子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小夜的父母未必看重物质,但如果能让小夜过的更好,又何乐而不为呢?”
想到那可能就是小夜父亲的固执老人,我讪讪一笑,道:“你太想当然了。”
“是你太悲观了,”冉亦白道:“毛姆在《刀锋》中说过,‘钱能给人带来世上最宝贵的东西,就是独立与尊严’,独立与尊严,不正是小夜父亲最看重的东西吗?财富对于一个人的影响,取决于他对外界环境的认知,只要你舍得与小夜分享,当看到小夜拥有的独立与尊严之后,老人家感同身受,对于某些事情的看法,也就不会再如当初那般固执了——即便小夜和你在一起了又怎样?照样没有人敢小看或非议他的女儿,甚至对他又羡又嫉,他还有什么可在意、可抵触的呢?”
有点道理,但是不多...我当然舍得与小夜分享,甚至甘愿将我拥有的一切都送予她,可即便她真的拥有了冉亦白所说的一切,我们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吗?未必...冉亦白到底是习惯了有钱人的优越感,没见过,所以不太相信也不太理解,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么一类人,不会为金钱权势而折腰。
流苏也未能免俗,又或许,那傻丫头只是太乐观了,所以才会如此轻而易举的就被冉亦白说服了吧?却不想想,虽然是有名无实的婚姻,哥们却是真的会落下一个二婚男的名声...莫说小夜能不能接受,你这丫头居然能接受,着实让哥哥我有些没想到。
“随便你怎么想吧...”我顿了顿,在心底认真权衡了一番之后,说道:“你的请求,我可以考虑,毕竟,流苏和老爷子都是点过头的...”
冉亦白和闵柔同时面露惊喜,闵柔更是欢呼出声,“太好了,相公,这么说,我求你的事情你也一并答应了?”
“我没答应,我说的是可以考虑,”我目光一凝,语气严肃道:“但是,即便我答应了,你说的那些东西,我也不要——我不要月之谷,也不要你的潜龙山庄,更不用你包养我,你冉家的事情我一概不掺和,时间到了,离婚的时候,也不用你给我任何补偿,或许你说的对,财富权势,有可能改变小夜父母对我的态度,但是这些东西,不必你给我,我会自己努力去赚取,就像你说的,能力决定下限,机会决定上限,你给我的机会已经足够多了,其他的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的一个承诺...”
不枉她观察琢磨了我三年零八个月之久,真真儿是将我看的太透彻了,冉亦白面露古怪,道:“不许过问你和可怜的关系,对吗?”
一语中的,哥们老脸一红,奓着胆子道:“你就说,答应不答应吧?”
冉亦白讥讽道:“你还真想母女通吃啊...变态!”
“你才是变态,思想端的龌龊,”我急赤白脸道:“不说你和东方也是有名无实的母女,咱俩不是有名无实的婚姻吗?难道我想吃你,你就真让我吃?”
冉亦白也呛红了脸,“你想得美!要不是为了可怜的终身幸福,你当我愿意豁出名分不成?”
明着是说和我的婚姻,暗里其实也有对做东方‘母亲’的无奈吧?这女人,我也不知她究竟是心地善良呢,还是任性执拗呢?为了曾经一句承诺,当真是什么都豁得出去。
“那两年之后怎么办?”我没理睬她的不满,而是问道:“应该说是,为什么要保持婚姻两年呢?”
“你以为家里说了放权给我,我当即便能说了算吗?”冉亦白道:“凡事都需要一个过程,两年,不是我给你的期限,而是我给我自己的期限,如果两年时间我都未能真正的掌权...”
我惊道:“不会还有续约一说吧?”
“说不定哦...”见我脸色变了,怕我反悔,冉亦白赶紧又道:“开玩笑的,你放心好了,如果两年时间我都未能真正掌权,我也就不是冉亦白了。”
我总觉得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些飘忽,似乎并不像她嘴里说的那般自信...
我为什么会答应她如此荒唐的请求?是因为小夜吗?因为我也像流苏一样乐观,被冉亦白说的有些心动了,觉得不妨一试?或许吧,可就算有,也只是很小一部分,不是小夜在我心里的份量不及东方,而是我终归没有那么天真。
那么就完全是为了东方吗?似乎也不尽然——东方未来的幸福,我当然无比在意,但是大不了就让她和冉家断绝关系嘛,我救过冉亦白的命,用这份人情,总能还了东方欠冉家的养育之恩吧?
我之所以答应冉亦白会认真考虑她的请求,其实主要原因,还是看穿了她真正的窘境——我能想到的,我家老爷子自然也能想到,他也未必认同冉亦白说服我的这套说辞,可他依然选择了不闻不问,无异于默许的态度,证明了什么?证明冉亦白是向他坦白了的,自己真正遇到的难处。
冉亦白需要彻底的掌控家族权利不假,但更迫切地需要她掌控这份权力的,应该还是她这长房一脉——她的婚姻不定,会连累她这长房一脉在家族中的话语权流失,继而威望受损,所以逼婚她逼得最紧的,显然也是她这长房一脉,要知道,到了她这一代,血统纯正的继承人,也就只剩下她了而已,如果她因为不结婚不生子而最终失去继承权,造成继承权旁落,可就不单意味着长房失势,还有几代人传承下来的规则亦不免被打破,无规矩不成方圆,大权旁落,新规则的建立,动摇的,可就是家族的根基了。
她是真的遇到过不去的坎了,而现在看来,只有我能帮她,或者说,她是只能接受我来帮她——哥们最大的优势,恐怕是国籍吧?
我低头咬着手指,细细想着其中的利害,只是牺牲一个头婚的名分,就可能换来我和小夜两年时间的缓冲,以及东方未来的安稳与幸福,最重要的是,我和冉亦白的这种婚姻关系,对于我和我身边人的切身安全,也是一种保障——要知道,作为北天风暴的罪魁祸首和最大受益者,我究竟得罪了谁又得罪了多少人,我自己都不知道、数不清,唯一确定的,就是必有被秋后算账的时候,而那个时候,‘三小姐’这块金字招牌,就无异于我的免死金牌,势必会让其中绝大多数的人投鼠忌器...
就更不要说,我和邢思喆、柳晓笙的关系还需要倚仗她三小姐的威名来维系,而京城里还有位苏逐流苏狂爷,在对我虎视眈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