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也明白,不能奢望冬小夜一醒过来就完全恢复了、没事了,肯定还是要有一个慢慢康复的过程的,但听了冬爸冬妈的对话,之前欢喜雀跃的心情还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似的,又开始惴惴不安起来,这也就直接导致了哪怕流苏晚上又留宿了,我俩也没了玉成好事的心情。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楚缘也跟着一起留宿了——流苏自己留宿,冬爸肯定会多想,但楚缘也陪着她一起留宿在我病房里,冬爸反而没啥想法了,只是苦了我,晚上是孤单寂寞一个人睡的,流苏和楚缘两个平时不太对头却又都喜欢腻着我的丫头,偏偏搂在一起,睡到了一张床上。
我想着,反正去上海之前还有一段时间,吃掉程姑奶奶的机会总会有的,也不急在这一天两天,却不料,这想法,竟然成了奢望,因为第二天下午,小夜就可以离开ICU,转入普通病房了。
我和冬爸又展开了一番争斗——我的意思,是让小夜住到我的病房,方便我平时照顾,冬爸却跟我想到了一起,也想让小夜搬去楼上,他现在住的,也就是之前我的那间病房,理由是,我现在还需要有人照顾,又谈何亲自照顾小夜?
最后还是冬妈说,女大避父,医院里又不缺照顾小夜的人,所以冬爸也不合适,还是让小夜住回了她原来的房间,我们去轮流照顾她。
最后大家不记名投票表决,我和冬爸各一票,其他人全部支持了冬妈的提议,此事这才作罢。
虽然早就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可是当小夜被送回她的病房,我们一群人将她包围着,小声呼唤着她的名字,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庞上渐渐显现出表情,然后从沉睡中慢慢醒过来,眼皮颤动,缓缓地睁开眼睛,迷茫的望着我们,最后将目光锁定到离她最近的我脸上,用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的喉咙,费力的说出“你是谁”三个字之后,还是把刚刚才从海底浮上来,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似的我,一棒子又砸回了海底的最深处,难受的近乎窒息。
我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没让眼泪掉下来,握着小夜的手,问若雅道:“她真的失忆了?”
若雅的回答并不是十分确定,“也可能只是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
也可能?这么说就是有一定的概率是失忆喽?我问道:“怎么才能让她想起我来?”
若雅看了一眼冬爸,对我道:“多陪陪她。”
冬爸却将我挤到了一边,关切的问小夜道:“小夜,你看看我,我是谁?”
冬小夜呆呆的望着冬爸,好一会,才道:“爸...”
冬妈亦赶紧凑上来,问道:“我呢?”
这次冬小夜的反应明显快了一些,“妈...”
后妈忙不迭的问道:“那我呢?”
小夜似乎已经不用费力的回想了,“姐...”
岳悦姐也下意识的跟着问道:“我呢我呢,我是谁?”
“悦...姐...”
见小夜连岳悦姐都记得,流苏将脑袋从我身后探出来,凑热闹似的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夜姐,你还认识我吗?”
她连我都不认识了,会认识你?我心里正悲哀的吐槽着,却听冬小夜费劲的吐出两个字,“流...苏...”
我闻言不禁一怔,流苏已经欢喜的大叫道:“对对对,我是流苏,小夜姐还记得我!”
冬爸冬妈见状,亦释然的笑了,小夜还记得流苏,可见她们两人平时的关系之好,说亲如姐妹,并不是随口哄他们的。
楚缘和天佑也从我身前钻了出来,齐刷刷的扒在床沿上,可怜兮兮的问冬小夜,“小夜姐姐,那你还记得我们吗?”
冬小夜笨拙的挣脱了我的手,先摸了摸楚缘的头,又用手背蹭了蹭天佑的脸,竟然还挤出了一丝笑容,“缘缘...小佑...”
合着就他妈把我忘了?!这算什么失忆?选择性失忆吗?!
哥们欲哭无泪,冬爸却有点幸灾乐祸,“恢复的挺好,该记得的,都记得,该忘了的,全忘了。”
我差点被他这句话气吐了血,好在冬小夜这时才清醒了一些似的,重新又将视线转回到我脸上,断断续续的说道:“楚...南...你...没...事...啦?”
她的声音干涩嘶哑,在我听来却宛如天籁,我忙不迭的说道:“我没事,你也没事了,太好了,你还记得我!”
冬小夜好像忘了之前不记得我的事情,勾了勾嘴唇,每吐一个字都用尽了力气事的,道:“我...怎...么...可...能...忘...了...你,我...死...都...不...会...忘...了...你。”
这话冬爸不爱听了,斥道:“胡说什么,什么死不死的,你已经没事了。”
“是啊是啊,”冬妈亦道:“小夜啊,已经没事了,那个张明杰已经被抓起来了,跟你有仇的那个沙之舟,也自杀死掉了,以后都没事了。”
冬小夜似是下意识的接了一句,“我...知...道...”
“嗯?”莫说我愣了愣,所有人都明显的呆了一下。
陈若雅不好意思的说道:“哦,是我告诉她的,樊医生让我多在她耳边说些她想听的事情,有利于唤她苏醒,我便一直在她耳边说个不停,没想到,真就将她唤醒了,而且她还记得我跟她说过的话,这证明,她的记忆力并没有问题,只是脑子现在还有些迟钝罢了。”
我们释然,唯有流苏,我们一起看向若雅的时候,只有她一直在怔怔的盯着小夜,神思有些恍惚的样子。
我察觉到了流苏的异样,问她道:“怎么了?”
“哦,没什么,”流苏回过神来,擦了擦眼角的泪珠,道:“我是太高兴了,小夜姐没失忆,她什么都记得,太好了。”
我不疑有他,小夜没有忘了我,使我大喜过望,只一个劲的说:“是啊,太好了,太好了...”
她忘了我的时候,我忍住了没掉眼泪,她记得我,我反而忍不住哭出了声,这副泣不成声的矫情模样,反而赢得了冬爸的好感,冬爸问若雅道:“小夜现在这种情况,什么时候可以转院?”
陈若雅这个专业的人还没说话,流苏却是意外的先开口说道:“越快越好吧,毕竟做康复是一件大事,樊医生也说了,北天的医院,康复水平一般,还是及早转去上海的好,而且...南南,墨董最近跟我念叨过好几次了,希望你早点去上海就职,江玉最近给他的压力着实有些太大了,主要是江老夫人那边,也实在找不出什么借口再搪塞江玉了,拖久了,怕他就看出来了,江老夫人其实和墨董事长是站在同一边的,老人家实在不舍得伤了江玉的心。”
确实,如果不是张明杰的事情悬而未决,原本是合作谈判一结束,我就该去上海的,结果又因为小夜重伤,耽误了一个多星期,要不是考虑到我的感受,墨亦之恐怕早就忍不住来医院里催我了,也难怪他会特意和流苏念叨这些,让流苏吹一吹我的枕边风,其实他让婉儿第一时间就去了上海打前哨,便已经是在变相的提醒我这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