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流苏都没理她这个话茬,因为现在怎么跟她解释,她都只会认为我们是为了安抚她,所以在编故事骗她,流苏懊恼的拍着自己的脑门说道:“这么早,应该还没有商场开门吧?我也是笨,离开的时候太着急了,压根没想到这一点,其实医院里什么都有,小白姐送的,邢思喆送的,柳晓笙和郭享送的,不都是探病专用的礼物?各种营养品,吃上几年都吃不完,随便稍上几样就够用了。”
舒童一听,好奇的问我道:“你伤的真的很重吗?不然人家为什么送你那么多营养品?”
“不重,是他们小题大做了,”我笑着转移了话题,道:“借花献佛,没有诚意,不如去亲自挑选一些礼物,价值不是重点,重点是心意。”
“真的不用了,家里什么都不缺,”舒童表情一黯,道:“再说,你们就是买上一堆营养品,我奶奶可能也用不上了,还是抓紧时间回去看看她吧,张阳阳话说的虽然不好听,但也都是事实,奶奶的身体,说不定哪一秒就...而且,我真怕张阳阳回去以后乱说话,那我们可能连澄清的时间都没有了。”
我倒不怕张阳阳乱说,但舒童说的没错,若耽搁久了,任由‘谣言’发酵,解释起来也确实挺麻烦的,而且看舒童的样子,真的是在担心舒奶奶的身体随时都会撑不住,所以便也不再坚持买礼物了,甚至没有让天佑继续开车,而是我亲自驾驶,追着张阳阳而去。
也幸亏没让天佑驾驶,去舒童家的路,不是一般的难走, 路上大车和农用车很多,路面破损严重,本就坎坷不平,有的地方还相当狭窄险峻,再加上这两天雨水较大,泥泞不堪,本来也就是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却足足开了两个小时才到,且村里的交通状况更是糟糕,竟然还有土路,坑坑洼洼的,本来挺干净的一辆车,开到她家门口的时候,已经狼狈的没眼看了,尤其是停在张阳阳那辆黑色的保驰捷卡宴旁边,更显寒酸——他这车底盘高,还不显脏,不像我们这辆白车,好像刚从泥里滚出来的似的。
舒爸舒妈还有一众亲戚,再加上张阳阳,已经等在院子门口,见我们就开着这么一辆车,且两手空空的到来,表情都有一些异色,也难怪,虽然舒童不止一次向她爸妈坦白我就是个普通的工薪阶层,但她爸妈毕竟是见识过我的‘财力’的,哪肯轻信?恐怕回来之后,也没少和亲戚朋友吹牛炫耀,此刻见我‘原形毕露’,心里多少是有些落差的,牛皮被戳破,让亲戚朋友看了笑话,这事搁谁脸上也不会太好看。
我总是要维护他们的脸面的,便亲热的迎了上去,道:“叔叔阿姨,好久不见,你们还好吗?不好意思,最近家里出了点状况,忙的焦头烂额,就鲜少与你们联系,对奶奶的关心也不够,昨天接到童童的电话才知道奶奶的情况,这不,连东西都没来得及准备,就随便抓了个司机,让人家私车公用,急匆匆的赶过来了,昨天到县城已经是半夜了,没敢打扰二老,本想今天上午在县城买了礼物再过来的,结果童童一早就急着回来看奶奶,也没顾上,两手空空的就这么来了,还请二老别介意。”
天佑也是个小机灵鬼,闻言便走上来,对着舒爸舒妈半鞠了一躬,道:“二位长辈好,我是楚总的秘书许小佑。”
怕天佑也受许恒案的连累,事后被清算,所以我才带她一起去上海,而给她安排的身份,就是我的私人秘书,故而她现在亦是一身秘书的打扮,装起来也算是有模有样。
“原来是小楚你的秘书啊,我还猜呢,这又是谁家的闺女,长的这么漂亮,”舒妈脸上的笑容总算不那么假了,忙不迭的对着一众亲戚澄清我和天佑的关系,然后继续说道:“这车也是你秘书的?我就觉得奇怪,怎么不是上次接我们时的那辆车了,还以为你又换车了呢。”
一个‘又’字,用的就很巧妙。
舒妈是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精明市侩,虚荣心也比较强,喜欢攀比,这让舒童觉得很丢脸,但她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那边的张阳阳已经阴阳怪气的开口说道:“见过秘书给领导开车的,还没见过领导给秘书开车的。”
其实舒妈何尝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她只是更在乎自己的脸面罢了,好在天佑这丫头虽然没文化,却有急智,从兜里掏出驾照,亮开在张阳阳面前,道:“我才拿到驾照没几天,就被楚总抓来当司机了,这边的路况比我想象中难开多了,不得已,才让楚总开的...虽然跟张公子你的保时捷比起来,我这辆不算什么好车,可那毕竟也是我哥用他的辛苦钱买来送给我的,刮了蹭了的,你不心疼,我可心疼。”
“我说了,刮了蹭了算我的,到时候再赔你辆新的就是了。”装逼谁不会啊?年轻的天佑看起来可不像是有什么心机的样子,所以她这一番话,十个倒有九个都是相信的,再加上我这么一补充,真真就没有一个人再怀疑我的有钱人身份了。
流苏这时候也走上来,向舒爸舒妈打招呼道:“舅舅,舅妈...”
舒爸只是点了点头,舒妈却生怕别人误会了我和流苏的关系,连忙向众人介绍道:“这是童童的远房表妹,小时候来过家里的,叫程流苏,她也是小楚的同事...”
冬妈差点说漏了嘴,还是流苏补充强调道:“我是楚总的助理,表姐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在他身旁,就一起过来了,舅妈,姥姥的病,不碍事吧?”
舒妈闻言,长长的叹了口气,舒爸则是红了眼眶,小声道:“医生说,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
流苏黯然道:“这么突然吗?”
舒爸是个孝子,也是个感性的人,想到母亲马上就要告别人世了,不禁泪水长流,舒妈一边帮他擦眼泪,一边苦笑着说道:“也不算突然,童童去北天之前,其实就已经查出来了,在家里这边治疗了很久,没什么好转,才去了北天,但北天的医院也是束手无策,毕竟已经是肝癌晚期了...其实小楚你早就察觉到了吧?所以才一直以各种名义转钱给我,就是怕我们手头紧,没办法承担治疗费,对不对?”
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再否认,恐怕舒童也是从这件事情察觉到我早就知情的,“您和叔叔带奶奶去医院那天,我刚巧也在,不小心听到了...奶奶的病情从那之后就一直没有好转吗?”
“没有,”舒爸哽咽着道:“医生说,妈的年龄太大了,化疗也是活受罪,所以从北天回来之后,一直住在医院里保守治疗,托你的福,我们能让她吃好喝好,能多享受一天,便多享受一天,但最近病情突然就恶化了,于是昨天就把她从医院里接回来了,人总要在自己的家里,走的才安心,小楚,谢谢你啊,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助,还有,今天特意赶过来看望老人家最后一眼。”
我早就听说过,有些地方的风俗,很是忌讳让病人在医院或者村子以外的地方过世,所以都会在病人去世前,将他们接回家里,这也是舒爸舒妈再也无法对舒童隐瞒下去的原因吧?也难怪舒童昨天会情绪崩溃了,她知道的确实太晚了。